中国画的韵味是什么?
中国的绘画,区别于西方的最显著的特点就是“写意”,而这个“意”字的含义在中国画里远非“意识”、“意念”那么简单。 所谓“书画同源”,中国画的写意实际上是从书法里延伸出来的。东汉蔡邕在《笔论》里讲到用笔的时候说道:“点如高峰坠石;撇如长枪大戟;捺如猎猎旌旗;横如千里阵云;竖如万岁枯藤;钩如劲弩发矢。”
这里的用笔实际上就已经包含了写意了,所谓“如某物”其实正是表达了作者的心情和精神状态,这种精神状态其实就是中国画中的写意。 中国文化历来重视“志”的作用——“文以载道”,画画也是如此,古人向来认为作画也是表达内心情态的一种方式。所以元倪瓒才说:“余之笔墨,唯写胸中溢气而已。”(《清閟阁全集·题〈孤山图〉》)明董其昌则认为:“文人画,盖文人之笔,寄文人之思想感情者也。”(《画禅室随笔·论画》)
他们所谓的“胸中溢气”或者“文人之笔”正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“情志说”相吻合——人的情感和精神状态本来就应该通过艺术的方式流露和表达出来。 我们说起中国画里的“写意”实际上是在说作者通过笔墨传达出的那种精神氛围——可以是“愁”(王粲的《登楼赋》“忧从中来,不可断绝”)也可以是“恨”——杜甫的《丹青引赠曹将军霸》“苦笋冤禽俱有所,上天入地何难寻!”还有“喜”——王维的《田园乐七首》其三“喜遇南来征战客,开口互酬黄鹂鸣。”
总之是“有情”且“有思”,这个“情”和“思”不是个体的小情绪而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“天下情怀”——张怀瓘在《书断·叙》里说道:“夫书法岂可不诚哉!” 王国维在《人间词话》中说:“一切景语皆情语。” 其实说来说去,中国的绘画归根到底还在“言志”——魏晋南北朝时期宗炳在《画山水序》里说的最好的:“智者之乐,山水攸同。”
中国画的意境与韵律,是中国传统美学思想的主要特色,也是中国画的追求的最高境界。所谓“意”,是指画家的主观思想、审美情思及独特个性;所谓“境”,则指“象外之象”,即画面以外的、由欣赏者根据已有的审美体验通过联想而感悟到的那部分“画外之音”。“意”与“境”相交融,便构成了“意境”这一艺术概念。唐代王维以诗入画,强调“画中有诗,诗中有画”,注重表达绘画的思想情感,这在中国绘画史上是一个很大的突破,而随着文人画的兴起,“诗书画印”四者结合使中国画具有了更完美的艺术境界。
“形与气合”是中国画家对艺术所作的高度概括。“气”是中国画的灵魂,它贯通于形质之中,与形质相合。“气”是中国美学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核心词,如“元气”“生命”“生意”等。而“韵”,是“气”的外在流露,所谓“气之流行便为韵”,韵就是节奏、韵律,它包括“神韵”“风韵”等。因此,韵也同样是贯穿于所有优秀中国画作品中所具有的一个美学元素。
总之,以“意境”与“韵律”为核心构成的中国绘画理论体系,既符合东方人“和”的哲学传统,又反映了中华民族的文化内核;既体现出东方文化中内省性、审美性、艺术性的人生观,又展现了东方民族所特有的那种深沉、含蓄、内敛而宁静、质朴的人文情怀,从而揭示出人的本质力量与生命张力。
从以上所述可以看出,中国画强调的是:以线造型,以墨塑形;形神兼备,气韵生动;诗书画印,相得益彰;计白当黑,虚实相生。中国画的笔墨语言与中国人的哲学思维和审美方式有着紧密的联系。笔法以书写行笔的轨迹和效果来描述物象的形态,以书写用笔的“轻重徐疾”“抑扬顿挫”来表达画面的韵律,以塑造有意味的形式来传达画家的主观心理及精神世界。笔法体现着中国人的处事方式,墨法彰显着中国人的行为风格。而中国画注重线性的组合关系,也是中国人哲学思维中对阴阳、虚实、圆润、通达等文化意蕴的形象阐释。此外,中国画构图具有“三远法”的特征与国人的审美取向更是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。